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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友国:大观园寻梦

2025-02-18 16: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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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夏,我和同伴游了一番北京大观园。当然,我们并非仿效刘姥姥去取悦贾母,而是来寻找诸多红楼人物失去的梦。

  走进大观园,临面是一座屏风似的假山,怪石嶙峋,藤萝掩映。

  出假山,过滴翠亭,来到小湖西南岸的桃树林,此为黛玉葬花处。

  桃林不大,但枝叶繁茂。尽管不见桃花,在我眼前仍然浮现出《红楼梦》中林黛玉孱弱的身影:愁容满面,泪光点点;扛着小锄头,拎着小花篮。耳边依稀听得她吟唱《葬花吟》:“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

  怡红院坐落在大观园西南角的小湖北岸,是园中最为雍容华贵的院落。大门为悬山顶建筑,粉墙黛瓦。门内额书“青埂神瑛”,“青埂”谐音“情根”,“瑛”是美石,暗谕贾宝玉为多情种子。院中有一棵五百年树龄的罗汉松,暗寓主人出家当和尚的命运。

  贾政作为荣国府中的正统代表,他把振兴贾氏家族的希望寄托在儿子宝玉身上,令其走读书取士之路,然而宝玉偏偏不喜读书,他愿意在女儿国中混迹,过自由放任的生活,因此,被贾政视为叛逆。

  贾宝玉做的梦正是“叛逆梦”,但在封建势力的高压之下,他还是屈服了。他不但娶了和自己并非情投意合的薛宝钗,还关门读书参加乡试;虽然最后出家,也不过是去太虚幻境销号,了结情债而已。

  怡红院侧旁是柳堤,东面池沼上架白玉石桥,桥面建沁芳亭。过了石桥就是潇湘馆。

  进门是一小庭院,“前面一带粉垣,数楹修舍,有千百杆翠竹遮映”,左侧建曲折游廊,正面一排三间房屋。院内清风徐徐,竹影摇曳,甚是清幽僻静。喜欢清静的林黛玉便选中此处为居所。不过,有了宝哥哥这个“混世魔王”,她又怎能清静得了?

  但黛玉怎么也没想到,和她耳鬓相磨的宝哥哥,和她生死相许的宝二爷,后来终离她而去,与那个拥有金锁的薛宝钗结什么“金玉良缘”去了;把个做尽“爱情梦”的林妹妹丢弃在孤寂的潇湘馆里。绝望中的她将曾经浸透了爱情和泪水的诗稿付之一炬,满怀怨恨和不平回归太虚幻境。潇湘馆,实为“消香馆”也。

  三小姐探春住在潇湘馆东南面的秋爽斋。

  秋爽斋院门为一道月亮门,正屋是一处三开间建筑。室内陈列书案墨宝,墙上挂着名画名联,布置情调高雅,气度不凡。

  探春称得上是大观园的改革家。当凤姐小产,无法理家时,王夫人便委托探春、宝钗等人协同理事。探春励精图治,有意整肃园纲。她责任到人,恩威并举,照章办事,不循私情。可惜她的“改革梦”难以延续,不久便远嫁他乡。

  四姑娘惜春很有绘画天赋,她做的是“成才梦”。她居住在大湖南岸的暖香坞,这里既是卧房,又是她的画室。——她后来终究没做成画家,而是在大观园被査抄后看破红尘,出家去了。

  大观园最东边的院子叫“稻香村”,园内篱笆茅屋,酒旗菜花,一派田园风光。其主人是寡妇李纨,她本来是个有血有肉、感情丰富的人物,但在封建礼教压抑下清心寡欲,自命“稻香老农”,矢志要做“节妇梦”。岂知“大树倒,猢狲散”,随着大观园衰败,世外桃源也不复存在。

  离开“稻香村”,我们来到二小姐迎春的缀锦楼。缀锦楼位于大湖东岸的紫菱洲。迎春做的是“贤妻梦”,谁知尊从其父贾赦之命却误嫁中山狼,毁掉了自己一生,令人可叹。

  薛宝钗住的蘅芜苑位于大观园东北隅。这里满园的青藤绿蔓,覆盖奇石幽洞,甚至缠绕檐柱石阶,爬进红屋小窗。

  蘅芜苑隐意“恨无缘”。薛宝钗就像园中的青藤,意欲攀附贾府大树,实现做上“宝二奶奶”的富贵梦,结果是“有心结金玉,无缘作夫妻”。宝玉甩袖出走,宝钗独守空房,富贵梦化作此恨绵绵无绝期。

  元春的“省亲别墅”是大观园的主建筑,坐落在大湖北岸,由石牌坊、大门、主殿和大观楼构成。汉白玉石牌坊临水而建,宏伟瑰丽;南面坊额题“省亲别墅”,北面坊额题“国恩家庆”。前院为主殿“顾恩思义殿”,单檐歇山顶,朱红雕花门。后院为大观楼及东西配楼。整个院落充满皇家邸宅威严、华贵的气派。

  元春做的是的“荣宗梦”:才选凤藻宫,加封贤德妃,给贾府带来显赫名声。岂料元春一逝即厄运纷至沓来,抄家的,坐牢的,丢官的,死的死走的走,正是“成亦萧何,败亦萧何”啊。

  还有寄居栊翠庵中的妙玉,自认為是世外之人,对政治权力沒有兴趣,对世俗名利也全都看破;她甘愿享受孤独,自我陶醉在“归隐梦”之中。可是,她也未能逃脱社会的约束,最终被强盗掳去,受尽侮辱,恰如判詞所说:“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金陵十二钗及红楼各色人等,她们都有自己的梦,但能圆梦者又有谁?

  走出栊翠庵,我们来到蜂腰桥上。这里视野开阔:大湖波光粼粼,湖畔垂柳笼烟,岸上游人络绎不绝。今日大观园不再是贾府群芳做美梦的居所,而是成了人民群众游览、休闲的乐园。

  我望着往来穿梭,喜笑颜开的人们,心想:红楼梦中人如果生活在今天,很多人的美梦或许可以如愿以偿,可惜他们蜗居在曹雪芹笔下的大观园里,宝哥哥和他的姐妹们只能抱怨自己生不逢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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