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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洲康 : 母亲的眼泪

2025-05-09 09:5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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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母亲节,可我没有母亲了。

  在这没有母亲的母亲节,我非常思念我的母亲,这种思念宛若春天里的野草随着春风的轻拂疯狂地生长,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我时常在梦里看到母亲,看到母亲在做饭或打柴或刈草或莳田,看到母亲的笑容,可从来没看到母亲的眼泪。

  自从我有记忆起,很少看到母亲流泪,只有一次看到母亲的眼泪,让我心生惭愧。

  想起母亲的好用语言没办法写出来的。母亲的恩情、勤劳、智慧,还有热心助人、团结友爱、逆来顺受的美德,让我感到母亲的完美,有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味道。

  单是生育出十个子女,经过十次分娩的生死的痛,不管是过去还是现代,是了不起的英雄母亲。在贫困年代,生下十个子女不容易,将子女养育成人更不容易。不似现代女性认为生育是传种接代,为了所谓的幸福而不肯生育。其实生育是伟大的开枝散叶行动,没有生育人类会走向灭亡的,更没有民族的复兴国家的强大。那个年代母亲带养子女没有帮手,不像现在只管生不管养,家里有几个老人围着小孩转。母亲家里家外都要操心,还要下地耕种赚工分,其中的苦是现代人无法理解的。正如有时看到小孙不肯吃饭,便说我们那时候没有饭吃,想激小孙多吃饭。可小孙说爷爷您小时候没有吃现在多吃点,怼得爷爷没有话说。从我懂事起,就知道母亲活得不容易,正如忆苦思甜里的故事那般,父亲家贫如洗,吃了上餐没有下餐,住的也是土房,虽说现在土楼是道风景,可泥巴房不好住,漏雨、潮湿、蚊多。母亲是旺家的,嫁给我父亲后接连生下十胎子女,应了那句老话:“养崽不怕羞,养到四十九”,在四十九岁时生下了我小老弟,我大哥整整比我小老弟大了二十八。众多子女的母亲,想方设法培育孩子,我大哥在十八岁送到了部队,嗷嗷待哺其他孩子送去读书,可搞集体是凭工分分粮的,我家人多劳力少工分少日子不好过,可母亲从来没有少我们一口吃的,红薯、土豆什么的,吃厌了虽不想吃,从来没有饿肚子。母亲瘦小的肩膀支撑起孩子们的天,将孩子拉扯大,培养成人,成家立业,开枝散叶,到母亲离开这个世界时,四代同堂,已有上百人的家族了。

  我想起个故事,有个母亲从来不吃鸡肉,就是喜欢吃鸡爪,如此她的孩子成家立业后也是保持这记忆,吃鸡鸭时总是将爪子留给母亲,其实母亲更喜欢吃鸡鸭腿和肉,只是没有吃将好吃的留给了子女。我也有这种想法,总以为母亲喜欢吃的是爪子,不知母亲的苦心。好的食物自己舍不得吃总留给儿女吃,这就是母亲的母性。

  我母亲供我读书走出了山村,我的弟妹也随着我出来打工或开店或摆摊,年老的母亲也随我们来到小旅游城市生活。我母亲身体好,不肯住进我那似鸟笼的房子,与妹在店里住,图热闹,不受拘束。

  老之老不知人之老。我看到母亲的身体好,也没注意给母亲检查身体,结果毫无征兆倒下了。老弟开个早餐店,闲不住的母亲如店小二般,忙里忙外,洗碗刷盘子,直到晚上八九点才歇停。有天母亲在洗澡时突发脑出血倒在卫生间,不知过了多久才发现母亲倒在地上。我接到老妹电话赶过去,老弟还在给母亲刮痧。在我的记忆里母亲最喜欢刮痧了,有点不舒就在脖子、手脚、背上刮痧,我们兄弟姐妹就是在母亲的刮痧中长大成人的。我看到母亲患病的情况,忙拨打急救电话,送母亲去医院救治。弟妹看到刮痧也扯不醒母亲,知道病严重。去了医院照片,母亲患脑溢血病。我找医生问如何治,问打开脑清理血块有几成把握。医生说开刀动手术是最好的方法,可没有十足的信心让母亲走下手术台。站在边上的护士说昨天有个老人动手术时就走了,还说她的婆婆动了手术成了植物人在ACU躺了半年了。言下之意,古稀之年,不要在头脑上动刀。那时心里难决择,听医生的还是听护士的,如动手术可治好病,结果没有动手术那是见死不救,会愧疚一辈子的。万一开刀出了意外,人之将死还挨一刀,更令人不安。我打电话给哥,看他们的意见。哥的意见很明确,不要在头上动刀,人过了八十算是高寿了,人到七十古来稀,母亲有八十三了,万一动手术出了意外就划不来了,不是善终。五福临门,其中一福便是“考”,过去骂人,有句“不得好死”,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哥说得有道理,次日来医院接母亲出院,怕母亲死在外面,按老家的规矩死在外面的不能进屋场的,只能在外面搭个棚子。我母亲是有福气的人当然不能出现这种情况,随车都有医护人员,还有氧气吊着。到老家差不多三个小时车程,老弟随车守护着母亲,他还是不甘母亲就这样走了,不停地在母亲身上刮痧,结果到老家时母亲醒来了,睁开了眼睛,可失语不能动了。当时我感到如果在医院继续治,效果会更好,可是母亲躺在ACU,见不到亲人也没有人给她刮痧,也许还没有醒。左邻右舍来了很多人看母亲,有个开店的婶母准备了牌,还有香、钱纸,看样子是在给母亲准备后事。可母亲命大,竟活过来了。

  我隔三岔五回老家看母亲,大约过了月余,我母亲度过了危险期,医院跟踪结果也感到老人的生命力强,竟能从死神手里逃出来。我看到母亲到了耄耋之年,想让母亲在老家安享生活,不要跟着我在外乡折腾,人到古稀之年,随时有可能成佛,很多老人也不想外出,将一把老骨头丢在外面。可我母亲似乎没这概念,她想跟着我去外面,现在的农村寂寞,有点头脑的都进了城,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留守在故土,或被子女送到敬老院。母亲是闲不住的,也是爱热闹的,更怕孤独。母亲病情稳定了,就要跟我们走,抓住我的手不放,那眼神很急很无助,可又说不出话来,失望得泪流满眶。我想起一首诗:“搴帷拜母河梁去,白发愁看泪眼枯。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为人子,不知父母老来苦,有时认为不少老人的吃穿就行,就尽孝了,有送老人到养老院的,有请保姆照顾老人分居的,说穿了视老人为累赘。老人最怕少了亲情,看到子孙就开心,与子女分居,算是未亡人了。有时看到老人孤独生活,就感到有点伤感,人长寿未必好。母亲不能说话,想要跟着我们生活,急得流着眼泪。我很少看到过母亲流泪,即使在那贫困的年代,面对一大家子吃穿没有着落,纵使千难万苦也不轻意流泪。可在生命快走到尽头时却流泪,感到无助和失落,流下了生命的汁液,实在让我惭愧。看到母亲的眼泪,不能让母亲留在老家,经过疾病的打击母亲活一天算一天了,随时有可能进入天堂,让母亲生命最后空间充满着阳光和快乐,我带着母亲离开了老家。

  时至今日,想起母亲的眼泪,还让我难以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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