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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修林 : 心灯如歌

2025-05-14 09:3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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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年清明,岁岁思亲。每次去坟上,心里总是紧慌、酸涩的。人生难得一清明,愿为奶奶和外婆点一盏心灯,照亮天堂的路,不再孤冷。“风落梨花雪满庭,今年又是一清明。”清明的风催,或是羯鼓催花。“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子孙来?”清明的雨落,许是落地成伤。

  人生恍如梦,往事似云烟。不觉中,奶奶离世已整整16年了。有一段日子,我常梦魇,梦见奶奶被高凳搁于堂屋……裹挟着,醒来还是梦魇。一度,我质疑有了毛病,想去医院就诊。对此,爱人说,奶奶牵挂我这“大孙子”。

  奶奶的出生并不平凡。民国12年,她出生在柳堡团庄。一曲“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使得革命老区“团庄”声名远扬。可奶奶偏生在仇姓地主家庭。建国初期,爷爷是粮站站长。为了爷爷的前途,奶奶与原生家庭决裂了。为了自食其力,奶奶去了上海做了帮佣;为了能挣工分,奶奶后来学会了耕种……孩提时,我是怕去田头的,尤其是雪后追肥,那幼弱的脚沾着冻土根本迈不开步。只是奶奶变着化样,给我些零食,我也就屁颠屁颠下地了。经过训导,我学会了拔稗子、打公枝。现在,我常想,奶奶裹脚、矮小而又瘦弱,是如何扛下农活的。

  有别于奶奶,外婆是简朴平凡的。外婆姓徐,出生在邻县临泽徐平村,她比我奶奶足足小五岁。不同的是,外婆一生未享受过富足的生活。母亲13时,外公离世了,是外婆一人种田,养活了母亲、小姨和舅舅,舅舅今年70岁生日。难能可贵的,在等米下锅的情况下,外婆还供母亲去镇上读书。据母亲讲,她是靠茶瓶粥,每天步行去临泽中学读初中的,如不是那个年代特殊,成绩优异的她会接着读“林业学校”,相当于中专,也是可以吃公粮的。

  深切的爱,会在梦的轮回里上演;凄凉的世界,须在心灯里抚慰。依稀间,又做了一个梦。这梦真是反的,近乎荒唐。在梦里,我见到了久违的外婆,她还活着。一辈子没做生日的,大家为她祝79岁。只是办寿,没点寿烛、赠寿桃、送寿碗,也没有几道菜,来的宾客不多,更谈不上依九请堂会演场淮剧了。在梦里,外婆没与我搭话,直至散席后,我才在一堆帮厨的人群里见到。在梦里,外婆的脸色苍白,依然清瘦,可腰是直的,我摸着她有形的脸庞,动情地说,“外婆,真的很想您。”在回家的路上,我走进一个大园子,有多个出入口,可就是找不到北,遇路上的人也不理睬。就在绝望时,我一下惊醒了,醒来时,身体冰冷,有针扎的感觉。多年来,我在逆境中总会想起她,可在梦中相见也是很难的。外婆也离开11年了,远望天堂,很想,很想!

  点一盏心灯,不乱于心。外婆和奶奶,与我都是最亲近的人。小时候,我去了外婆家,都赖着不走,既逃避父母严厉的管教,也有被外婆宠如神仙的日子。虽说,外婆家不富有,可第一天去,照例三个蛋一碗面。后来上学了,寒暑假待在外婆家,大多是面食,偶有肉圆加炒米,做饭时,每天下午,还用油炒个饭,总想办法让我吃得很香很香。至今难忘的,有一年冬天,我在这船跳另一条船,掉河里了,外婆为了我有棉衣穿,在炉上翻着袄裤烤了一夜。到了夏夜,外婆也不怎么睡,总拿着蒲扇,为我扇凉风、赶蚊子。再后来,我上初中了,去得少了,见她从不入席,一辈子不食荤,我就恨曾年少不懂事。随着年事的递增,我愈发感叹她的不平凡,而要榨出自己藏着的“小”来。

  有异于外婆,奶奶可给了我两次生命。孩提时,我去河边摘菱角,待奶奶找到时,我已漂浮在河面,在大家都以为没救了,是奶奶用土方法“吹屁股”给救活的。后来,这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乡邻常提作笑谈。奶奶和外婆,虽说来往不多,可她却看不惯外婆,常说母亲暗地里贴娘家。否则,很难想象,在那个年代,仅凭田头,外婆一人是如何让生活有条理的,而我和妹去了,又是怎么让一日三餐有滋有味的?到我懂事了,我看到外婆,忙完招待,忙完收拾,又忙完猪食,她才用锅底的饭泡下热水就对付了,才弄明白她的一路是这样走过来的。随着条件好了,有了电视,外婆唯一的爱好是“看连续剧”。临终前,外婆继左手跌折腰椎断了,没法躺下来睡觉,在床上坐了1年多。“一辈是道人”,用她的话说,“有四不食的”。待儿子“芊”高考后,我们去时,她对“芊”说,“要学好,要孝顺,要听你爸的话”。此时,外婆不放心的还是子女,诚如她记得每一个孩子生日。不同于奶奶,外婆关心的人更多,看得更长远。

  点一盏心灯,不困于情。奶奶和外婆,和而不同。在我的记忆里,外婆与奶奶是两类人,她很少来我家。奶奶识字,吝啬,胸襟不宽,说话喋喋不休,可与人吵起来总处下风;外婆文盲,大气,乐观温和,不爱说三道四,从未与人红脸发脾气。就拿对钱的概念,外婆一辈子没说过一句穷,可奶奶是惜金的。1982年初,爷爷去世,有丧葬费700多元,奶奶把存单藏起来,直到了1993年,她资助了一张存单“300”,让我买摩托。欣慰的是,二老没患过大病,或许外婆有病了也不声张,而奶奶一旦肠胃不适,无论风雨,她都会抱着被枕,去很远的村卫生室挂水,好在熟知家况的“杨先生”医术高明,奶奶除了挂水,一辈子没服药打针。遗憾的是,她们走的当天,我都不在身边,因为种种原由错过了一生最沉痛的离别。送葬的当天,我流了好多泪,尽管她们的天堂是圣洁的,可我的世界残缺了,世界对我关闭了一扇门。

  秋天又来了,树叶落下就是一道风景。我总想起,老家院子里有一棵特别直的国槐,那是我出生时奶奶种下的,经过春的萌发、夏的繁茂,到了秋天,片片黄叶打着旋儿,像一只只蝴蝶漫天飞舞。而在外婆家门前,有一棵罕见的核桃树,那是我母亲上学时种的,一到秋天,敲碎果壳,露出金黄的桃肉,味道无与伦比。核桃树和槐树在农村都是珍贵的。悲催的是,坊间有传闻,核桃枝能治癌症,于是,热心肠的外婆没有阻止外人摧枝折叶,最终,核桃树默默奉献了,而国槐在家人呵护下,至今郁郁葱葱,即使是花落了,也会随着碧波漂浮,成为院子里的主角。

  “人生在天地,随寓即为家。”家是起点和终点,是最好的归宿。无论在外怎样,有家可回,寻常的烟火就是最美的风景。生活不易,点盏心灯,有心牵挂,就是一份幸福。人生是一场单程旅行,每一次遇见都是一种缘分,而每一次别离也是必然的。人生不止,相遇与离别也不止。或许,存在的意义就是离开,就是为了点亮他人;或许,最重要的不是留住时光,而是留住记忆,但愿心灯如歌永远响亮,心永远微笑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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