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乙巳蛇年的春节即将到来,这将是我来到这个世上过的第75个年。如果要我说出这一生所过的这么多的年最好的是哪些年,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我孩提时代的那些年。
虽然那正值共和国最困难的时期,生活水平跟今天比有天壤之别。然而,恰恰是因为平日吃的是糠菜馍,穿的是补了又补的补丁衣,所以更盼着过年,好吃上肉,吃上饺子,吃上白馒头,穿上不带补丁的新衣服。所以一进腊月就经常追着大人问还有多少天到年。大人心情好的时候就告诉你今天是腊月多少日,离年还有多少天,当大人正忙或心情不好时就会挨一顿呲:去去去,自己翻月份(日历)牌看去!
男孩子除了盼过年吃好的穿新衣服,更期盼的是过年能放炮。而一般家庭孩子过年所放的炮,大多都不是由大人购买的。大人手头有数的那些钱,置办过年必备用品还捉襟见肘呢,哪有给男孩子们买鞭炮的份呢。我们这些年龄相仿的男孩子们,大多是夏天放学后打芦苇草卖给公路上过的马车队攒点钱,或者捡破布、麻绳头、玻璃瓶子卖给收购站攒点钱。临近年时便相约着到镇上卖鞭炮的人家花上块八毛买两挂100头的小炮。买回来就放在家里炕席底下离灶台远的那头,时不时拿出来看上一会儿。有时也拆下来一两个,点上香到院门口放了过过瘾。只有过年那几天才能拆一大把痛痛快快过瘾地放。除了极富足的人家才有实力在三十晚上或初一早晨用竹竿挑着整挂的鞭炮放。
盼望着,盼望着,年终于到了!除了穿新衣,吃丰盛的年午饭,还盼来了三十晚上可以奢侈地一个接着一个不停地放鞭炮。还有一项最令我们男孩子兴奋不已的是手提着灯笼互相追逐。那时的灯笼大都是用铁丝编成的,外层糊色纸,中间插一根蜡烛。那时农村还没用上电,而除夕夜又没有月光,街上漆黑一片,我们提着灯笼互相追逐真的是亮丽的一景!长大后读郭沫若的诗《天上的街市》,有“不信/请看那朵流星/那是他们提着灯笼在走”之句,我就想,如果那个年代有外星人向地球上张望,看到我们这些黑暗中游走的灯笼,是否也会吟出类似的诗句呢?
除夕晚上还有一个期盼已久的心愿实现了,那就是得到大人们给的压岁钱。虽然那只是一张或几张毛票,但欣喜的心情不亚于今天的孩子收到几百元的压岁红包。当然,就是这些毛票组成的压岁钱,往往还未在我们兜里焐热,就被父母要去“代为保管”了,理由是怕我们弄丢了,或者是给我们攒着作为学费、书费之用。
待到十四五岁上了中学,虽然过年时吃穿玩的条件在逐年提升,但盼年、享受年的心情却在逐年下降。这或许是由于已经体会到了大人们为了让我们过个好年的辛劳,或者是我隐约感到即将过去的这一年又虚度了。
不知愁滋味的少年结束了,盼年,尽情享受年的时代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