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前,我们相识在湖州师范。同样的热血和激情,经历了人生最美好最纯洁的时光。如今的我们,大多到了耳顺的年龄。无论风采依旧,还是容颜易老;无论飞黄腾达,还是平淡无奇。在我国第36个教师节之际,将逢“七七一班师范同学会”,如歌人生,历历往事,苕霅流长,几多美好的回忆。
高考改变人生
1978年,在这个秋天,湖州师范的历史,印上我的姓名。
人们常说,高考改变人生。师范以后,让我活得更加灿烂、精彩。大量的课外阅读,加上勤奋学习,我的语文有了些优势。写过一篇诗歌,有声有色,上了学校黑板报,得到老师的称赞。
记得我练市高中毕业后,回故乡务农。曾想参军,报效祖国。参加体检,进入(海军)特种兵之列,却被人告我家成份“富裕中农”而落选,空欢喜一场。应说,当时我在生产队里表现很好的,积极学大寨,参加“九曲弯”劳动、青山开荒等,同时兼大队通讯员。在大队支部书记支持下,我还创办了《东风战报》。也当上东风学校代课老师。我当老师的缘分,由此开始。
十月金秋,天气晴朗。这天下午,我在队里劳动,从很远的蔡介板桥去担稻,这个强体力活,让人满脸通红、大汗淋漓,衣服被汗液浸湿。来到村口,上海知青杨月芳迎面走来,说:前方,你要当大学生了,被录取湖州师范了。喜从天降之感!
高考可以改变人的一生。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高考的确可以改变人生。有“鲤鱼跃龙门”之景。10月26日上午,我来到大队部,感觉真的不一样,命运从此改变了!
二姐告诉我说,爸爸吃饭时还流泪了,饭也勿吃了。因为他曾听有人讲:大队里在我征审材料上提了:说我看过“红楼梦”(黄色书),录取资格会被取消的。
但是,结果非如此。当年,我上师范情景还在眼前。
10月29日,我要去湖州师范报到。母亲给我翻了一条新的蚕丝绵被,整理了两网线袋衣物,还有家乡好吃的东西。天还没亮,寒气逼人。我在盐井桥轮船码头等候,向对岸望去,港边的芦苇是墨色的。盐井的古桥边,有几条小船静静的舶着,一动不动。天渐渐亮了,我才看到这里淹了一条农船。我们一直等到7时,轮船还没有来。“今天不会有轮船了”!有人肯定说。
于是,我们只好赴练市运河码头上了。
终于,坐上了启航前往湖州的客轮。从练市出发,路况不错。见到我们的客轮会追上长长的货运拖船队列,这是最令我兴奋的时刻。进湖城后,轮船来到霅溪馆前街附近,看到古城古桥老街的意境,真让人心花怒放,留连忘返。到了学校,天很快黑了。
借住四中校室
我们的师范,没有校园,临时借用了湖州四中部分校室。
起初,我们住宿在老湖州师范。这是一幢靠西南的古色建筑,木地板楼。三十多个人挤在一个寝室里。上下床位都很紧。我的床位铺好,见东西没处安放了。30日,是全校报到日,我办完手续,就去湖州大百货店购了一只人造革箱子,当时已十分宝贝。
我们的师范,二年制中专(初中教师),借湖州四中部分校室,有语文,数学理化三个班。我们语文班(二年制语文专业)43人。学生来自嘉兴及海宁、桐乡,湖州及德清、长兴、吴兴、南浔、长广等。
我们的师范,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1977年9月,全国高等学校招生工作会议召开,决定恢复已经停止了10年的高等院校招生考试。作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次,被录取的都是很优秀的学生。由于种种原因,我们上了师范。其中有的同学,考的是师专,由于在填志愿时写上“愿意”录取中专,而成了中专学历的师范生。当时,作家徐迟的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风靡大江南北。随之科学春天的到来了。高校扩招,把幸福的镜头对上了“第一次不在线”的学生。我们的师范学校,随之划归给了湖州师专。没有校园的湖州师范,借用在湖州四中校室内。
31日上午,秋高气爽。湖州师范在四中礼堂举行了隆重的开学典礼。第一项内容是奏唱国歌,在冉冉响起的国歌声中,全体师生肃然起敬。湖州四中是电化教育的先进单位,会上使用的无线电扩音机效果很好,宣传部长的报告比较直白:湖州师范要培养出适合新形势的人才。
据《湖州建校80周年画册》,湖州师范学校前身是1916年创办的钱塘道第三联合县立师范讲习所,在西河头安定书院。1920年迁黄沙路乌程县学。1937年日军入侵,撤往孝丰、灵峰寺。抗战胜利后,迁回湖州天宁寺。1946年,迁址到湖州天宁巷。1978年春季,在湖州师范学校的基础上重建湖州师范专科学校。浙江师范学院湖州分校成立,面向全省招生。时隔不久,湖州师专与湖州师范分开,湖州师范校舍划归师专。
提早实习毕业
1979年3月28的学校大会上,校领导传达了省里的一个文件,宣布我们这一届师范的课程将在7月15日前结束。余下时间通过实习,以结二年时间。也就是这年的课程要在半年完成。
为了重建和振兴浙江湖州师范学校,学校将要迁入湖州益民路原湖州五中。下半年,学校开始找收6个普师班。
我们的师范,从进校到离校,一年不到。不久,我们开始实习再实习。
5月14日,我们被分配到菱湖人民中学实习。记得一起到菱湖的同学有23人。实习为时半个月。菱湖人民中学毕竟是名校,有许多优秀老师。我们的指导老师是沈琪芳、陆小红。还有池老师,她的一堂《梁生宝买稻种》,将作品刻画的梁生宝雨夜不宿旅馆,能给人节俭的形象,成功讲述。让梁生宝这个形象栩栩如生,给听课人以艺术享受,我.到今难于忘怀。5月26日实习返回,我们就忙于复习考试。
7月10日上午,湖州师范在湖州烟糖公司二楼召开“结业会”。地区,县领导出席会议。县教育局兼党支部书记黄晓帆在会上提了些要求。会上,为三好学生照相。之后,全校按班召开了《话别会》。
我们七七一班先由费国美同学教毕业歌,然后开始诗朗诵。
任校长走进教室,在板上题了一首诗:
十年板荡成回话,不见神州一轮话。
誓将热血化春雨,浇开万朵桃李花。
班主任庄苇老师随之作诗:
老马识途未必真,英雄尽多少年人。
老少两代齐努力,誓为四化共献身。
我想到老师就像蜜蜂在鲜花盛开时分,繁忙的采花,然后奉献甜蜜。于是在话别会上朗诵了自己写的一首绝句:
《蜜蜂》
不为利来不争名,无意欣赏芳华容,
采集百花心里甜,乐把青春献人民。
会后,我与房春泉等几位学生,就帮助搬课桌椅到五中去。其时,湖州师范已决定迁址湖州五中,将扩建。读师范,学费是国家减免,还发补贴的。晚餐时学校发了六角钱的菜票,这天,班上同学自觉来到教室会餐。谈话多是别后打算与祝贺。同学们还拿出笔记本,相互提词留言。我请庄老师,科老师,潘老师和任校长分别提了词。晚上,全校在操场上联欢,跳起了交谊舞。
1979年的夏天,我们满载母校和老师的期望,满怀对生活的向往,离开了湖州师范。8月26日,我由组织分配,在含山一中开始为期半年的实习。以后就分配在这里。从此,当上初中语文老师。古运河畔的含山小集镇,是个水路码头。这里,风景美丽,交通方便。我与俞泉森同住一宿舍,是学校教学楼上靠西窗的一间小阁楼。
难忘师范老师
我们师范的老师们都很敬业。我印象很深的有任秀土、郑国炎、庄苇、王秉忠、王增清、陆德英、潘逸然、钱嘉猷、张智勇等。
校长任秀土,军人出身(原在部队为团参谋)。他的校训,让我们难忘。他这么说,毛主席早年曾就读于师范,当过老师。你们作为一名师范生,应当感到很光荣。郑国炎老师是教古文的,德高望重。他要求我们重视基础训练,勤练笔,多看书。强调“自己去学是最可贵的”。在课上,他会给同学们讲许多有趣的知识。不爱古典文学的同学都能被他吸引住,爱的同学就更不用说了。毕业后,邀他参加同学会。他一再声明:教的学生中,你们这一届是最好的,相处感情最深的。王秉忠老师教我们《现代文献》课。他一进教室便作自我介绍:我姓王,三横一竖的王。今天给大家讲“茅盾的生平”。王老师是华师大教育系的高材生,以后撰写《复式教学研究》,提出的复式教学特殊规律填补了我国相关教育理论空白。他凭借良好的业绩,被提拔为湖师校长,受命的首件大事是易地迁校。历经两年多时间,一所设有教学区、运动区、生活区的功能齐全的新校园展现在昔日的荒野之上。庄苇老师担任我们班主任。他教我们文学,知识渊博,又诲人不倦。他是原湖州师范老师,来校报到时,我们去帮着拿东西,地址在人民公园一个美术展览处。看到他的样子,脸黑黑、皱巴巴,完全老农民样子。听说他“带上帽子”在农村有二十多年。他的财富除了书还是书,这一点让我们马上产生好感。以后,他见我喜欢写诗,关心指导多多。钱嘉猷老师,有点高傲,一位资深学者。他来看大家时,同学们都很兴奋,关心他“编大字典”的事,钱老师回荅说:可能要三年时间。王增清老师比较年轻,写得一行好字。以后长期担任湖州师专、湖州师院图书馆馆长。学术研究方向为图书馆事业史、文献史和湖州地方文化史。有专着《湖州文献考》。陆德英老师,为人和善,常面带微笑。她通过趣味教学,激发学生学习的兴趣,很受学生好评。潘国荣老师,是研究茅盾专家,他与钱嘉猷合作了茅盾“农村三部曲”方言试释,让我们拓展学习空间。以后,我在市委党校学习时,他是党校的副校长。
多彩学习生活
我们的师范,同学们都很用功。在举行始业教育后,学校各组织开始健全。在我们文科班里,就处处体现出生机与活力,体现出灿烂多彩。桐乡的姚祖兴同学,每天坚持洗冷水澡,以增强体质,保持健康的状态。海宁的谈建新同学,专注于啃词典。在上位床,电灯下。见他有空总是在翻查的那本工具书——《新华字典》。
班上同学好学,还争相购买书籍。一次,我买了一本《外国文学作品选》来,内有系列独特的裸体人像照片。宿舍里,同学们思想还不够解放,有人大叫起来了,说是“黄色的”。于是,我决定火烧之时。杨少文大胆站起来说:“我要”。12月的一个中午,学校从新华书店领来一批特价书。听到消息,同学们赶紧向办公室跑。我寻找到鲁迅的《呐喊》、《彷徨》,《二心集》等,共买了17本书,才化一元三角钱。21日,我与王加平,房春泉,姚水根听到湖州新华书店有特价书,便来到书店楼上,每当看见有名著,大家好像见到宝贝,很兴奋。湖州新华书店在志成路,距离学校不远。从此我们常去购买特价书。一次,我买到鲁迅的《故事新编》说,终于凑成一整套了。
在师范学校就读,我课余练习书法。从湖州王一品笔店买到一支乌龙笔,还有沈尹默的《执笔五字法》字帖,很是喜欢。湖州师范第二年。记得我与同学到人民电影院观看电影,到青年公园拍照,见到好的字,就留意。《早春二月》影片中的主人公肖涧秋,有着谦逊之美德。特别是他在课堂上,一手漂亮的粉笔字,多么美!一行行整齐的粉笔字跃然于黑板上,成为我们教书要习字的典范。12月底的下午,房春泉从教师办公室接到时一个任务。校领导要求我们班书写“广泛热烈地开展拥军优属活动”巨大横幅标语,布置在湖州骆驼桥处的宣传栏上。说,今天一定要完成。我们回荅:坚决完成!任务是接下后,我和房春泉同学立即去实地考察,一共要20整张大纸才能贴上。回到宿舍,谁也不敢写,这么大的字。加之工具也没有。听说,三班的蔡永祥自己担下任务,是画几个大红灯笼。我与房春泉推让着,看见天已经晚了,我只好壮大胆子,拿起大板刷子来写。以前,我就用刷子写过仿宋体。写好后,我们约七八个同学,有搬桌子的,有提浆糊桶的,有拿标语纸的,浩浩荡荡,去了现场贴标语。终于如愿,当晚完成任务。
1979年2月13日,我购了一本“唐陆柬之书陆机文赋”书法贴。这个字贴我喜欢练。谈到练毛笔字,张慧芬同学讲到王增清老师,他每天坚持临贴,字写的很好。我说,十年以后的今天,我的字也该好了!我不想当书法家,只想坚持十年!靳宜平说,你真有恒心!我在师范还坚持写日记,订阅了《诗刊》杂志,学习写诗。
同学友谊长存
同窗二载,温馨如昨,依然常记心头。站上讲台,我们兢兢业业,努力工作,对得起学生,对得起社会。我们同学大多都经过进修、自考等途径拥有了专科、本科和研究生学历。我们同学有的虽然转行已做了别的工作,可是在大家身上,始终印有师范生的时代烙印。我至今保留一张全班级游湖州道场山,在多宝塔下的合影。何时开始,我们“同学会”加盟在子女的婚宴上,同时,为同学间“淳朴真挚”的友谊、也是为同学子女的喜事干杯!
2020年10月,教师节之际。我们湖州师范七七一班的同学,自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同学会。兴奋之余,我以“苕霅流长”为题,作了一首小诗:
苕下碧悠悠,霅上共师范。
流芳同学事,长歌四十载。
注:苕溪与霅溪源出一脉,自古以来是湖州的主要河流。“霅”是形容水流激越的声音。以此祝贺我们同学的友谊长存。
我们的师范,班上多优秀。参加本次活动的,便是其中代表。他们是:蔡森宝,原湖州市体育局局长。沈培健,原湖州中学校长、省特级老师。连续30多年同步高考作文(累计数十万阅读量),具有极强人格魅力。张泱,原湖州二中的校长。房春泉,原德清县职业中等专业学校校长,现为德清县书画院副院长,中国当代书画名家。靳宜平,原湖州师范学院教授。诸楚华,原八里店小学校长。史菊仕,原云巢中学校长。周武春,原湖州市南浔区教育局教务处主任。邱锦祥,原吴兴区人民法院庭长。还有马玉章,吴玉琴,费国美等都是乡镇中学的栋梁。
如今师范学校并入湖州师院了(1999年湖州师范专科学校、湖州师范学校、湖州市教师进修学院三校合并成立)。我们师范同学的友谊在延续。春青岁月,依稀如梦,看开一切,风轻云淡。但愿常记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