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张新权,家长们多有夸赞。他奔跑在奋斗的路上,从做插班生,到回家种田、学做木匠,到创办毛纺厂。与我们走着不一样的路,做着同样的事,这就是奋斗者的“无悔、无怨、无憾”。奋斗是青春最亮丽的底色。新权给我们展现的是一种追梦的赤诚,超脱的追求,选定好目标,勇往奋进以赴之,百折不挠以成之,这样的生活是他真实的生活写照。
初中插班生
福溪兜属于善琏镇夹塘村,因小河一头无出口,形成一个兜而得名。这“兜”状小河在大运河两岸像巷子、胡同一样排列着,折向西流入夹塘港后,流入京杭大运河。张新权,我们的父辈是兄弟,母辈是姐妹。他还是我抱过的小孩,却很快长大,进入了初中学习。这是1980年9月1日的早上,因为转学。由我带他从家乡出发,到含山一中去,做插班生。
我在含山中学当语文老师。那天,带他到学校后,简单安排后,就去忙家访,没照全。9月3日上午,我正在宿舍裱糊的报纸前来回走着,不明白要找什么。突然,见新权走了进来。白衬衫前臂上有几处殷红的血。我问:怎么了?他回答说:“没有关系的,是流鼻血了。”接着说要回踏家里,明天到善琏中学办转学手续。让我写信给叶老师。接过信,他匆忙走了。9月5日上午,下课后,我们含山东山坡的中学老师办公室里欢笑声语。这时,一个中年胖妇女走进来,向一傍老师打听我的名字。“你大伯来电话,叫你明天早上领新权到练市去。”她讲完话便转身走了。这天放学后,我回到家里。我妈告诉说,你写的这信让叶老师很为难。新权回到家里后,把转学证明洗衣服时洗掉了。他还说:不想读书了,干活去了。9月16日,我在办公室备课,杨芝莉老师对我讲:“你堂弟张新权到练市中学读初三了”。是吕发林老师出的力。
学做木匠了
福溪兜,分港南和港北。家家门口一条河,古老的乔石埠一级级通向河边。风光秀丽的河边,绿树环绕,空气清新,景色迷人。一早,村民们担水,淘米,洗衣都在河埠。我小时候,是捧着乔石学会了游泳。双抢大忙时,劳累了一天,当回家在乔石口洗澡时,便是一天最快乐的时光。从我家里到张新权家不过一个兜。我家在港北,是厅屋,有高高的门。外婆的家在港南,后头的乔石埠与我家前门乔石埠相对。
1982年4月5日,清明节,我约新权去游含山。“我己经缀学,学做木匠了”。他拎着一包粽子,边走边讲。
缀学做木匠了,是你自己的决定?他说:是的,含山伯伯也做过木匠。
清明节的含山,真是人山人海,热闹极了!我们在含山伯伯家吃过中饭,同来含山顶上观风景。西山的脚下就是京杭大运河,当地人都叫它山塘港。以后,我了解,这是条杭申线乙运河。1958年底,大运河航运全部转为“新市——练市——乌镇”,拖船绵延数里,大船乘风跃进。现在几经拓宽,成为京杭运河水系的黄金通道。这天,天气很好。我们转身一路向北看上去,白墙黛瓦的农房比比皆是。灰白色的水泥路绕过刚刚修剪过的桑树林。运河边上,堤岸依旧葱郁。水中风帆点点。新权的父亲叫张水清,1934年生,在上海当兵服役多年,后娶了我妈的妹妹——凤姨。作为一名解放军战士,虽然回家种田地了,然而奋斗精神还在。人们说,军营是一座大熔炉,能培养人独立生活的能力,吃苦耐劳的精神,又磨练出人坚强的意志,锻炼出人强健的体魄。我由此想到,新权不读书,学做木匠了,有些不舍。但是,只要有军人的拼搏精神,干什么都行。中午,是最热闹时,我们一起来到窄窄的含山街上,遇见一个打拳头卖膏药的,正赤搏站在一条板凳上,手上捆了一条铁链表演真功夫。我对新权说,看人挣钱是不易。是年,新权才十多岁,中等身材,脸上有几分阳刚之气,高高的鼻子,显得很英峻。他身边跟有一个大眼睛的漂亮妹妹张新丽。
难忘是双抢
改革开放,联产承包后,我们家族便要一起劳动,相互帮助。难忘的是双抢,我们共度艰苦的时光,都要被母亲管着。我1982年日记上便有记载。如:6月20日,晴。队上要组织去善琏镇卖油菜籽。早上,我躺在床上,妈妈便叫起来:小队里要去善琏卖油菜籽,我们家的还没下船呢。我起来时,见丁水宝上后楼帮我家扛了。来到港边乔口,已挤了不少人。有看的,有扛的。好不热闹。凤姨在港南乔口洗东西,在大声喊;“我叫新权在油菜籽泥龙袋上写上名字,他却回答说:自己用手糊墨作个记号就是了”。这时,我妈在叫我去。我生气说:“不去了。不知我腿受伤了?”便上楼备课。由此,心情不好。此时,好在富老师来找我,为学校写“文明学生”四个字,以学校刻奖状用。7月6日上午,晴。队上在沃南田里拔秧种田。我与二姐夫在。中午,下过一场雨。听说舅母手指受伤,不能种田。于是我赶过去帮助。在洋毫田上,原说是三分田不到,我看上去面积很大的。忙到傍黑才完成。回来,我浑身湿透,衬衣上泥迹点点。这时,听见新权在港南乔石叫:我家田真多,忙不过来了。我心里想:叫他读书,坚持不久,中途缀学。唉,想到自己读书,也不出山,叫他能怎样?
8月15日,晴。傍晚,我在自家门前乘凉。新权也在坐。他告诉我,白天去了善琏镇上。善琏镇上要办个农业技术班,老师叫张云冬去报名,他不去,回答说:“自己这么大个子,还要去背个书包,很丑的”。我望着夜空的月亮,心想,这也是新权的回答。8月16日,晴。点心辰光,我听见新权坐轮船从练市带了两包肥田粉来。货物搁在盐井桥轮船码头,他叫我们帮忙。我与新权,姐夫与父亲各抬了一袋(美国产)的。由于长路的坚持,到家颇感吃力。我们在门口坐了许久。又谈起考试。大姐说,现在考大学,就象过去考状元。
东吴毛纺厂
做木工是个手艺活,新权拜师学艺,心明手巧,进步很快。成家后,妻子在善琏镇上做缝纫,收益不错。然而,随着改革开放,市场经济的发展,传统手艺越来越不吃香了,新权果断决定,放下木工,开始办毛纺厂。他妻子是车介兜村人,傍善琏镇,得天时地利人和,毛纺业很快兴旺起来。起初我不怎么看好,机器设备都是从国有厂退休的么!然而,个体经营完全是听市场指挥的。新权一做就是三十多年。
2016年,我在杨家埠霅水桥村当农村工作指导员。突然接到张新权的电话,要给他的工厂写个招牌:“东吴毛纺厂”。一听名字,好大气!我说,这事比较好办,因为我在宣传部工作,认识湖州书法名家多。首先想到了谭其蔚。新权没有其它要求。他说,相信你。完成书写后,我上专业店为之做成了一块银色牌子,赠给他,以示鼓励。我将原字幅给新权收藏。说,善琏镇上很难见到书法名家字牌的。谭其蔚与谭建丞先生合称为“湖州二谭”。这牌子“东吴毛纺厂”,能充分彰显谭其蔚何绍基体之风采。
2017年,湖州市社科联组织了一次社科专家下基层活动,我在善琏车家兜村文化礼堂参观,见到张新权作为善琏东吴毛纺厂法定代表人,已成为村上的企业家。郁根荣书记介绍说:车家兜村有个‘三碰天’故事。讲三个做笔“大好佬”,幼承父业,加上天智聪明,笔艺超群。某日,酒醉饭饱后,一位突来灵感:“既然三位‘大好佬’顶天立地,无所不能,就叫他们‘三碰天’吧。”“三碰天”的故事就这样传开了。村上的这些企业家,大都发扬了这种奋斗精神。我由此想到,从进入新世纪来,新权企业办的不错。应称赞是我们张家的“大好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