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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本色

2022-12-13 17:4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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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唐炎将军交往的几件事


  唐炎将军今年逾九十,精神矍铄,才思敏捷,双目炯炯有神。上世纪七十年代始,我与唐炎将军多次交往,受益多多。将军讲话多平声慢调,亲切随和,平易近人,刚毅坚强中更显文人儒雅。他赠送我的《唐诗选注》和书法作品,见精神、写大美,我一直珍藏着。从中也能感悟一位将军的本色。


  唐诗见精神

  1975年我练市高中毕业,作为回乡知识青年,我立即报名参加了公社“九曲湾”劳动,兼任东风大队通讯员。我高中时的手抄本上有几首唐诗,十分喜欢。认为,火热的生活应当有诗!

  九曲湾顾名思义,九曲十八弯,是地处善琏集镇周边的东桥港北端与车家村白鱼等的一片湿地。这里河域面积大,两岸桑地高,便于填河,增加耕地,是当时公社党委响应党的“农业学大寨”号召而做的农田基本建设示范工程。所谓工程是先将河流填坝截流,然后将河水抽干,动员千军万马挑土填河。当年没有推土机等设备,大量土方全凭人力挑扒。1975年冬开工,全公社各大队抽调1500余人参加会战。当时,吃的是食堂,睡的是地铺,条件相当艰苦。但是,社员们精神状态都很好!大队之间为了共同目标任务的完成,还开展劳动竞赛。

  由于史无前例的十年浩劫——“文革”的破坏作用,在20世纪70年代,受到媒体批判的‘毒草’越来越多,类似唐诗宋词的古典文学图书,包括曾经风行的普及性读本《唐诗三百首》也在清理和下架之列。为了写好通讯报导,我想有一本《唐诗》。善琏镇上的书店,柜内空空荡荡的,除了马克思、列宁、毛泽东一类‘红宝书’,除了少许充当学习资料的社论选编,古典优秀的书籍几近消失。于是,写信给北京大姐,能否给我买一套。

  读唐诗,让我在艰苦的劳动中,有了诗意的生活,让自己始终保持昂扬的斗志。我的“九曲湾”劳动,始终冲在第一线,写稿也全利用晚上休息时间。因为“累得出鼻血不止”,只好中途回了家。公社广播站派记者来工地采访我,写了一篇热情洋溢的通讯报导。我在回家的田头,听到了表扬自己的报导,很是感动。之后,我因为喜欢画画写写,又有几篇广播稿被吴兴县人民广播站采用而被选到大队部编辑《双夏简报》。在生产队参加“双抢”劳动中,我与徐土根、吕发林等几个高中生一起,在大队支部书记吴志芳的支持下,创办了《东风战报》。1976年,我.参加公社文艺创作学习班,在善琏镇上,认识了公社几个笔杆子。我创作的《样板戏是革命花》歌词,由文化站汤建驰谱曲后传唱。通过培训,增加了我的文学兴趣。回家后,我自订《朝霞》文学杂志,但唐诗是我的最爱,最为我所熟知,激励我的斗志。

  一天,我大姐从北京寄我一套北京出版社出版的《唐诗选注》(上,下册),我如获至宝。大姐来信中说,这套《唐诗选注》是托唐炎伯伯帮助买的。从此,我在战天斗地的同时,有了《唐诗选注》作伴。旱田的边塞诗人李贺、王昌龄、岑参、高适的诗,让我有种崇敬感,如,李贺的《马诗二十三首•其五》,“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在这两句中,诗人把大漠的那种壮丽,以及所特有的风光,描写的很是传神,读来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唐诗意境,让我常想起唐炎将军的传奇。

  唐炎是浙江兰溪人。1938年参加新四军,曾在皖南事变中九死一生———经过七天七夜的抵抗,新四军主力被打垮,他们那一部只剩了李一氓、钱俊瑞、余立金等二十几个人。大家见唐炎年纪尚小,就劝他设法逃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结果他带了余立金给的十一块法币,穿了老百姓的衣服,摸黑混出了国民党的包围圈,然后从安徽歙县经绩溪,差不多绕了大半个浙江,徒步走到他的家乡兰溪。后来解放战争攻上海,又第一个把红旗插上国际饭店,解放之后授少将军衔。新中国成立后,唐炎曾任解放军总高级步兵学校装甲兵教授会主任、中央军委国防科委三局局长、军事科学院军制研究部部长等职,在“文化大革命”运动中,唐炎被审查、停职工作、下放“五七干校”近10年时间。

  1986年9月30日,我与新婚妻子作北京之旅。这天下午,我俩游完北京古代皇家园林——頣和园之后,在大姐引导下来到唐伯伯家拜访。当时,他在军事科学院军制研究部部长职位上。初次见面,唐伯伯平易近人,没有架子。进得家中,见他正从书房出来迎接,看见我们的时候,便主动走过来握手。喝茶时,唐伯伯约我们明天,也就是10月1日国庆节共进晚餐。晚餐很丰盛,我们第一次品尝到北戴河海鲜——对虾。据说,北戴河沿岸是对虾洄游、繁衍、栖息的场所,具有得天独厚的捕捞条件。当时,我看见这鲜活的对虾熟后通体橙红,如珊瑚雕就,观之色艳,真有点舍不得吃。晚饭后,唐伯伯安排我们到人民大会堂,观看了一场文艺晚会,很难得的票子!记得,1986年的国庆文艺晚会《时代的音符》中,有李谷一的压轴主题歌《中华,铺满鲜花的国土》,大气又不失温婉。我们在人民大会堂采购了特制的烟与酒,为婚宴做准备。那天,唐伯伯自己没有去看,但跟我次到了《唐诗选注》书,呈现儒雅和诗人本色,让我难于忘怀。


  湖笔传友谊

  2003年10月3日,一个晴朗的秋天。老将军唐炎携夫人盛林来湖。我们相约在练市镇聚会。

  我们从湖州东门出发,坐公交车准时到达我大姐家。老将军还是军人风格,到达练市镇后,立马走进古镇,察看了地形。等他回来,我们就围在一张四方桌子前围坐喝茶。唐炎夫妇光临练市,我们十分高兴。一晃十多年未见,他还是十分精神。大姐准备了茶点,大家边吃边回忆过去的日子,相谈甚欢。

  我大姐性格内向,平时不善言谈。但是,这次相见,她很激动,好象变了一个人。她说起唐伯伯的母亲,是一个传奇人物。她“身材小巧,一笑两个酒窝”。日本人进浙江兰溪的时候,她的几个大孩子,有的去了苏北,有的去了四明山,都参加了革命。解放后,她随大儿子迁到了杭州,进扫盲班认字,街道还选她做居委会副主任。朝鲜战争爆发,她的三儿唐本、五儿唐棣、小女婿陆锦荣都赴朝参战。孩子们在外九死一生,做娘的在家里牵挂,她就给他们写信,一封一封地写。后来她给毛主席写信,表达一个志愿军母亲的决心。不料,这信转到了《人民日报》社,发表出来了。杭州人都知道身边有这么一个“光荣妈妈”。在中国人民第二届赴朝慰问团的报告会上,她以“英雄母亲”的身份被邀请,方令孺副团长代表一位朝鲜母亲,将一枚银戒指赠送给她。

  大姐的话,活跃了现场气氛。我将自己编撰的《湖笔文化》一书送给唐伯伯。介绍说,一本文化书,它开启了一个湖笔文化节。进入新世纪,湖州已成功举办了三届湖笔文化节,让湖笔与书画交融,诸多文人,研磨日光,饱蘸月色,将羊毫迎风飞舞,也将千年文化,静静绽放!

  说着,我将话题次到老家善琏。我说,我们家乡有“湖笔之都”的美称。这里几乎家家有笔工,户户出湖笔,有许多湖笔世家。

  “小敏就在王一品笔斋工作”。店里的湖笔还有故事。

  清乾隆年间,湖州城里有一位姓王的老笔工,每逢朝廷大比之年,他总要携带一批精制毛笔,随着考生们上京城销售。有一年,一位考生买了他一支羊毫笔,书写得心应手,挥洒自如,竟中了头名状元,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后来人们都把他卖的笔叫"一品笔",称他为王一品,名扬四海。

  唐阿姨给我们介绍了唐伯伯学习书法的事。

  她说,1988年8月,唐伯伯离休后,就参加了中国书画函授大学。这是由中国老年书画研究会主办的一所群众性、社会性学校。学员大多是离休干部。潜心学习、感悟人生,经过三年努力,取得了老年书画函授大学毕业证。作品多次参展、获奖,并授“当代书画艺术名人”等称号。

  中饭后,我们陪同唐伯伯到练市公园游览。

  练市公园虽然小,但是,比较精致。公园正前方是一扇红扑扑的大门,大门一直都是在为游客们敞开着的。蹲在大门口两旁的用石头精雕细刻而成的大狮子,显得特别威风凛凛。抬头看到的是一块绿色的牌匾,上面写着万兴公园四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万兴公园位于练市镇南部,是本地老百姓的休闲场所。公园不大却也叠石理水,水石相映,构成园林主景。它以山水园林为基本形式,力求自然与人工巧妙、完美地结合。以小巧、自由、精致、淡雅和写意见长,。在公园内部还有革命烈士墓和站立于绿林之中的两尊石像,应当为历史文物。

  我们沿鹅卵石铺成的公园小路来到了假山下。这里的石头形态万千、栩栩如生!我们拾级而上,来到山顶,放眼望去,公园的美景尽收眼底。山下面是池塘,池塘中有水,鱼儿清晰可见。四周杨柳依依,显示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见这里景色优美,我提出一起合影。

  知道唐炎夫妇今天要离湖,我们准备了湖笔作为礼品赠送,以传递友谊。我说,请唐伯伯有空去湖州善琏考察,并留个墨宝。将军唐炎高兴地点点头。

  “笔处摊开心性,荡出笔墨豪情,笔端流出山水,挥手描摹诗书”。不久,我们收到老将军唐炎在来信和书法作品。他还为湖州王一品写了10个隶书:“扬传统工艺,写大美中华”,以赞王一品湖笔。署名按多处约稿以开国老将军书画集名义,用上”开国一将军”。唐炎。

  另外,他还寄赠我们一幅书法:诗书常读俗气少,翰墨不辍清风来。八一战士唐炎

  2004年1月20日,

  两幅作品,让我细细口味。重视立心,把诗、书结合起来,将艺术表现得更为完整,很有特色,给人以更多的审美享受。


  湖宣写大美

  从《湖州宣传》到《世纪窗》再到《湖州宣传》,我在湖州市委宣传部部刊的岗位上做了26年。一路走来,先后在调研室、宣传处和社科联秘书处任职,但部刊工作不曾放下。通过部刊平台,让我走近了许多当代名人,老将军唐炎借《湖州宣传》抒写了大美湖州。

  唐炎曾担任北京新四军研究会副会长兼浙东分会会长,与我当时分担湖州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建设工作有相通之处。长兴苏浙军区纪念馆是湖州第一家全国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我于是将有关杂志寄给他,并邀请他作江南小延安——长兴苏浙军区纪念馆之旅。他很快回信说,可给粟裕将军祭扫!唐炎会长十分重视革命烈士园陵保护。2012年初,他专程重访泰山革命烈士纪念碑时,看到1953年重建的泰山革命烈士纪念碑长期没有人好好的管理,破裂、倒塌,周边有的地方脏乱,他们心情很沉痛和气愤,感到很对不起那些牺牲英烈们。于是,找到当地的民政部门反映情况,希望加强管理,修复好泰山革命烈士纪念碑。此举很快得到重视和解决。

  信息时代,尤其是移动互联网时代,正催生着一种和以往截然不同的交流方式,这种变化拉近了人与人的距离。

  唐炎夫妇感情很深,可为楷模。2015年国际护士节,浙江在线记者慕名前往新四军老战士盛林、唐炎夫妇位于北京海淀区的家中。一个是15岁就参加新四军的上海姑娘,在烽火岁月中成长为坚强的“战地天使”,一个是国防大学高级系毕业的浙江小伙,16岁参军、入党,抗战时期就被评为浙东纵队司令部的模范党员,如今仍任北京新四军研究会副会长兼浙东分会会长。

  “像我们这样一双健在的革命老同志真的不多了”,89岁的盛林看着身旁的丈夫亦是战友———93岁的唐炎,流露出满满的幸福。

  我从网上看到这一视屏,马上通知大姐,一起分享。

  我想到让唐伯伯为我们《湖州宣传》提个词。2017年初,我找出了当年的贺年片,按上面地址寄去了杂志和函。不久,就收到了回信。

  尊敬的编辑同志:

  几天前,突然收到了你们寄赠的《湖州宣传》和《费新我传》专著,实是喜出望外,连日来先挤时间浏览了《湖州宣传》,觉得这刊物很有特色,不但图文并茂,而且文字简洁、内容生动,而且范围广阔,真正达到了“聚焦聚力、大美湖州”的目的,使我对大美湖州的快速发展,有了初步认识。我也初步体会到你们办刊的优越能力,非常值得我们这些老朽钦佩与欣喜!

  最后,向大家问好并祝福,再见!

  敬礼!

  抗战老兵:唐炎


  书法是凭线条与墨色的变化来表达感情及艺术上的美的。唐炎更推崇“书为心画”:墨写的字,其实就是心灵的画,是书者人格和人品的体现。来信中,他还用湖笔书写了“聚焦聚力、大美湖州”作品,在我手里展开时,又一次给我很大鼓励!


  刊登于2017年《湖州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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